“噢,小妹是你什么人?”答曰:“小妹是我姐。”老师闻罢连连摇头,连姐妹都分不清还上哪门子学呀!于是,我这个高智商的低能儿,当年竟被拒于学校大门之外;而“小妹是我姐”这句“真言”流传至今,成了鄙人的一大笑柄!
我在家跟“小妹”姐怎么玩呢?最喜欢玩“过家家”,还假装做买卖的小贩,有时戴上面具敲着锣鼓耍一通……这些游戏和后来的卖艺生涯十分贴近。一次,我们见院里堆着好多奇形怪状的劈柴,姐弟俩相对而坐,想雕刻出一只展翅的雄鹰。不料,我一用力顺手把姐姐手背上的肉削去一条,顿时鲜血淋淋,我顿时吓得脸色煞白。“小妹”姐怕大人知道骂我,硬是咬着牙没吭一声,捂住伤口自行包扎。至今她手背上还遗留着一条长长的刀痕。
先父过世很早,8口之家生活日益艰难。大哥宗江率先下海卖艺,宗英15岁那年亦自动辍学,千里寻兄来到黄浦滩混口饭吃,以减轻家庭负担。俺“小妹”姐天资颖悟,勤奋好学,演戏入门很快,一时成了南北驰名的剧坛新秀。她平日省吃俭用,把自己辛辛苦苦攒下来的钱,不断地往家里寄,年迈老娘为此愁容顿消矣。
总算熬到抗战胜利,走江湖卖艺的宗英结了婚,就在北平安了个家,为的是能早日把几个弟兄接出来升学。我是1946年考入燕大的新生,而宗江、宗淮则是北上返校复学的老童生,弟兄三人聚首于未名湖畔,同住一室,在门上贴了个“黄寓”标志,一时传为佳话。学费分别由三姐妹分担,生活费和每个月的饭费则几乎全由“小妹”姐包了。我大姐、二姐毕业于南开和齐鲁两个名牌大学,我们哥几个又都是燕京的,惟独宗英学历最浅,仅仅初中毕业,她后来之所以能成为知名的作家,以耍笔杆子为职业,纯粹靠自学勤奋成材。
(摘自《戏里戏外》黄宗洛著东方出版社出版)